Sep 29, 2009

爸爸 (05)

星期一 第五天
等待着医生检查,他却迟迟不来。失望的,我们都看见他的报告,他的高血压和糖尿都很不稳定。起落很大就算了,更离谱的是,在入院以前的糖尿13点多竟提高至今天的22点多!多吓人的数目!
虽然昨天已经开始停止吊水,高血压果然又升了一些,但药物还是有效的。但糖尿一直以来没有好转反而恶化,我们根本不明白问题的存在!难道那奶粉所致?可那是护士们叫我们给的呀!
姐姐一早来到,亲自问那位“大医生”。他说爸爸病情不甚理想,先看看明日的情况再作定断。但他劝我们最好让爸爸留院。
又要多呆一天!这里好似地狱般度日如年啊!
Jeffry哥哥向朋友借了轮椅来,推着轮椅,我们带爸爸去看看窗外的风景。但他的头也毫无力气地垂在一旁,才刚出了房位,他的眼皮就重得睁不开来。所以走不了一阵子,又把他搬回床上去了。
这是最后一个能说话的夜晚了。
我不知道这是……
姐姐替我们要求了安眠药才回家。我和弟弟喂了安眠药进他腹中,心想今夜他可好好睡觉了!
没想到那神秘力量是何等的大!明明眼珠满是红丝,明明他累得完了力气,却似有人在旁强逼着不让他睡一般,他是那么的辛苦难受。
我心里担心,那药力怎么还不发作?夜里的他的神秘力量何以如此的强?我看他累了却不能睡,我真的好怀疑领取安眠药是否是一种错误?
还记得某个晚上,他那顽皮的右手在半空挥动着,他到他在画符!我问他见鬼么?他说没有!后来还用起水瓶里的水在桌边写字,我很好奇,他是有什么想表达的吧?!后来我要他把字画在我手掌上。
“你会写华语字吗?”我知道他不会写嘛!他在我手掌上乱画,却说自己会写华语字。
“我会写林建明。”
我笑了笑,认同他,他确是学写过他自己的名字。我像对小孩说话那样对他说:“我知道,你的名字,你会写你的名……”
却不忘记他说:“我林建明的家,没有/不吵架。”
这段话让我在明天后深深感触!
此外,在夜间和他谈天时,他对我说,还记得以前我和姐姐拿很多奖品!我当时候才知道,原来我们小时候的这些奖品,对他而言是永久的光荣。我安慰地叫他放心,我和姐姐成绩都还不错。他那时候还清醒,轻声地叫我耐心,要耐心教弟弟,这是他唯一的嘱咐。
这一夜即使多次醒来,也只一阵子,药力开始发作了,看守着他,我心里想着许多……许多……。听邻床的朋友说,血压高会因为睡眠不好或压力等恶化病情。我们看过报告,他服下安眠药之后的那天,血压高降低了不少!所以我们一致地认为爸爸应该出院,只要回到熟悉的家,只要他不再那么害怕,只要他在家便能睡的得好,这样病情肯定会好转的!

Sep 10, 2009

爸爸 (04)

第四天 星期日

我和弟弟累垮了!一大清早由姐姐来接班,一直让我们睡到傍晚才叫清伟载我们来。

姐姐教我如何替爸爸做物理治疗,妈妈也交代下来要常常替他抹身和喝水,让他口唇保湿。他们才离开不久,两位姑姑就来了。

我知道爸爸很紧张的,她清醒着,听见我说“阿姑”来了,感动得又想哭了。阿姑牵着他的手慰问他,他只答上几句就忍不住哭泣。不久,他还叫了我来说:“Go down , buy water for them.”但姑姑说不必了。

从相认开始,爸爸对姑姑都非常客气,常希望能好好对待她们。每次到她们家拜年,爸爸都要我们很有礼貌地向姑姑们请安问好。我也自然而然地想完成爸爸的期盼,所以我一直在旁恼着有什么可以招待的?我该做些什么?唯一能做的,我在大家无言的时候想话题向姑姑问候。以表示关心。

两位姑姑得知妈妈今夜没来之后,便一人拿出了三百零吉交给我,吩咐我给妈妈作为父亲医药费的补助。爸爸看见了,当然坚持不要,但自然是不成功的!他又感动地哭了起来……

只记得两位姑姑不断叫爸爸看开一点,病会好的!他们答应会在爸爸出院后——隔几天,到我家来探望爸爸,于是我写下了地址与联络号码给她们。临走前,两位姑姑凝视着爸爸,渐渐耐不住泪水默默地在流。爸爸也一言不发地哭了起来,这样,三人哭了一阵这才离开。

夜晚总是漫长。我不怎么记得这漫长夜晚发生了什么事,但我记得爸爸说过的话,他说着很多莫名的、我们听不懂的话,但有些话却是清醒的。他还会对我们说“i love you”呢!是有些肉麻,心里却又暖暖的。

最后悔痛恨的,还是沉不住气,对他又呼又喝。严厉的语气责问他是否要妈妈辛苦,闹得他心疼得哭了!我真是不应该!

但后来也陪他聊聊天,替他解闷。安慰着他说明天就能出院,实在也是真的,大概明天就能出院的!

Sep 5, 2009

爸爸 (03)

第三天 星期六
早晨,电话响了,清伟要来载我了。
我差点儿醒不来,累得一觉天亮。
赶紧洗刷后,打包了早餐到医院去。
姐姐说医生看见了爸爸在夜里的反常行为,不得已之下给爸爸服下安眠药,所以昨夜他只醒了几次,很快又睡回去了。姐姐要温习功课,不能让她夜晚值班那么辛苦,于是让她回去了,今晚由我和弟弟照顾。
新被单、床单、病人的衣服、容器等的取处,都成为我们熟悉的地方。我们在护士身上学会好多东西,也替他们分担了不少。
每隔三小时的喂奶工作,我们都学上手了。还要替爸爸换衣服和尿布,这是比较有难度的。须要两人合作把他扶着坐直,解开衣服,赶紧替他擦身,再换上新衣。爸爸很重,有力的右手本来能支撑着他身体,可惜现在插着针管,用力会将针管弯曲或弄断。就在昨晚!在他们替爸爸换上新衣,要将其右手伸入衣袖时,爸爸一时用力,手背上的针管擦过袖子,整条被拉了出来,流了满地的血。
难怪今早来时,地上有斑斑血迹!
服下安眠药的爸爸,就像冬眠的大熊,呼呼地睡着没有醒来,即使我用湿布抹抹他的眼睛,护士们替他打针、验血、量血压等,他还是睡着甜。
下午,两位同父异母的哥哥来了,是爸爸很疼爱的两个儿子。叫醒爸爸的时候,他还迷迷糊糊地说他已经醒了80%,说时眼睛都还关着!真好笑!后来勉强地睁开了双眼,认出了两位哥哥,便一边玩弄着大哥的手掌,对他们说了些话。
这个晚上让我和弟弟对夜晚值班感到莫大的恐惧,爸爸睡得不熟,只稍咳嗽就把自己吵醒。他的右手一直动,有力地动,不停不停乱动。在他身旁的吊水架也变成他的新鲜玩意,他只管伸手去拉!看着他右手不断用力扭动,我们就担心那针管会断;看到他拉吊点滴的接管,我们就怕他把整个水袋拉下。我们用硬的软的,劝也不是,骂也不是,但真很头大。
初始时我们经已尝试跟他谈天说话。有时他会告诉我们说:“好,我睡了,good night!”他重复了好多遍,始终也没有睡着。夜半他闹得凶了,一直乱动发出很多声音又令人担心他的针管……弟弟又气又恼地捉紧他的手不让他动,却得来更大的反抗。
这样闹着混过了一夜,我们俩像用牙签硬撑眼皮,大概睡没有两个小时。而直到凌晨总是不留意下给爸爸把鼻孔那条吸管拉了出来!真头痛!(爸爸就算睡了我们却不能睡,要盯着他的手,他常睡时不自觉……觉鼻孔痒痒就拉一拉把管子拉了出来)